正月初七,女娲创世神话中的人类诞辰日。俗称“人日”,也叫“人庆日”、“人胜日”、“七元日”。晋人董勋《问礼俗》云:“正月一日为鸡,二日为狗,三日为猪,四日为羊,五日为牛,六日为马,七日为人。正旦画鸡于门,七日贴人于帐。”
中国上古社会的动物象征谱系中,鸡、狗、羊、猪分别象征东西南北四方与春夏秋冬四时,牛和马象征着地与天,也就是上方和下方。女娲创世神话中讲的前六天所造的六种动物合在一起,恰恰是三维度的立体宇宙构成的一种隐喻,加上中间为七,已经到了极限,“七”就成了宇宙数字,循环极限数字。古人对空间的认识是先由东西,再向南北,而牛马的出现又较其他四畜晚一些,所以从鸡到人的创世神话所造动物是有先后顺序的,空间数字“七”又转换为时间的循环变化,七日象征着时间的极限,“七”这个神圣位置留给人,成为人的纪念日。
客家俗谚:“七胜八败”。其中“七胜”由正月初七“戴人胜”民俗简化而成,“七”被引申为“吉庆”、“胜利”、“顺意”;“八”则是“白”、“败”的谐音,借指白喜事、忌日、凶灾等。
但赣南客家的数字禁忌却忌讳“七”多于忌讳“八”,如正月初七日吃“七样菜”就是一个典型例子。除了因“七样菜”的谐音象征表示人们祈愿聪明、勤劳、幸福、长久之外,还隐含着人们对“七”这一数字的禁忌。因为在客家话中“七七八八”就有“麻烦”的意思。客家人的丧葬习俗中有“走七”、“七七”、“四七”、“做七”等。“走七”俗称“撞七”,报丧后第二十八天(俗称“四七”)。又忌逢农历初七、十七、二十七。“撞七”则须举家走避,客家俗语云:“撞三没撞四,撞得生人没点气”。“七七”(即报丧后四十九天)内禁孝子孝孙理发、忌碗筷叠放以防丧事层出不穷。“四七”俗称“妹子七”,有孝女备物祭奠的风俗。“做七”是指从死者去世那一天算起,每七日,孝子孝孙即须穿着孝服备牲醴拜灵,又称“筛七”。以“三七”、“五七”、“圆七”(即七七)为大七,一般中上家庭,常备牲醴果品等延僧诵经,仪式如同临丧“做斋”。其实上述禁忌民俗也都与正月初七“人胜日”信仰有关,生于“七”对客家人来说是喜,死后逢“七”祭拜同样也是喜,只不过有红白之分,但“七”作为象征无穷循环的数字,其神圣性却是一致的。
中国自汉代开始有人日节习俗,魏晋时期愈加重视。唐代及唐代以前人日节的主要民俗活动是“戴人胜”。《荆楚岁时记》载曰:“(人日)剪彩为人,亦镂金箔为人,贴屏风上,亦戴之头鬓。亦造华胜以相遗……像人入新年,形容改新。”“剪彩为人”即用五色绸缎剪为人形,“镂金箔为人”即雕刻金属薄片成为人形,这些由绸缎剪成或金箔镂刻而成的“人形”,就是所谓的“人胜”了。唐代诗人李商隐《人日即事》云:“镂金作胜传荆风,剪彩为人起晋风。”唐代尤其流行人日佩戴人胜、在床帐粘贴“人形”,因此唐代的人日节就成了“人胜节”。如李乂《奉和人日清晖阁宴群臣遇雪应制》有“幸陪人胜节,长愿奉垂衣”之句,便是证明。唐以后人日节衰落,戴人胜的习俗只在少数地方仍有流传。如宋代诗人宋祁《人日》有“况镂黄金假作人”之句,明崇祯《嘉兴县志》记载:“士女造华胜相遗,或戴于发。”佩戴人胜在于祈求人丁兴旺,是上古人类生殖崇拜的遗风。日本正仓院所存唐代人胜值得注意,一枚的图形是女子,有十六个字的另一枚绘有儿童。这些绘有女子和儿童图像的人胜要贴在床帐或屏风上,贴屏风较贴床帐兴起晚,床帐更能说明问题,即绘有女子和儿童的人胜是一种生育巫术,贴于寝室床帐,祈求妇女具有生子的能力。至于女子戴人胜于头,原始意义也当是希望自己具有生殖能力。人胜标志和人日命名二者所表达的含义是一致的。
唐代,每年人日,皇帝都要赏赐群臣彩缕人胜,又登高大宴群臣。到宋代,起源于南北朝时期的吃“七样菜”、喝“七宝粥”习俗已经广为流传,但今天仍然传承“七样菜”、“七宝粥”岁时民俗的,却主要是分布世界各地的客家人。